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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来信丨如何讲好同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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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ltraViolet 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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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者来信 ** 】是Purple新设置的栏目,邀请社群伙伴分享自己的困惑或者在思考的问题。

无论是关于个体处境、 身份认同、亲密关系,或是关于 理论困惑、运动观察、社会结构性问题,Purple希望能为你的疑惑提供一些视角,期待与你交流。

** 读者来信 **

Hi,紫外的朋友们你们好!

大家可以叫我小怪,我是隔壁知和的工作组(给知和社打个广告)。我最近的一个困惑是, ** 如何看待(常常出现在,但不仅仅出现在)同志平权中的【面向大众】的“讲故事”的方法?我们应该如何讲好故事? **

我会以同志平权为例具体展开我的问题。讲故事让我不爽的一点是,它让同志的身份更加“没那么可怕”“普通”和“正当”的方式是, ** 在除了性取向的其他方面将故事中的人物塑造为符合某种规范(如顺性别异性恋规范的)的 ** ,比如,单配偶制的、忠于爱情的、性生活保守的、性表达保守甚至是中产的、长得好看的等等。因此,表面上,“讲故事”让大众更加接受同志了,但实际上 ** 它可能只是让大众接受“规范同志” ** 了--你必须变得比顺性别异性恋更加遵循顺性别异性恋规范,你才能被承认。 ** 这种叙事在赋予给特定人群(符合大众期望的同志)的合法性的同时,有没有削弱那些未能符合相应规范的人群的合法性呢?有没有什么方法避免这些问题? **

这是我的疑惑,提前谢谢你们回答~

图为知和社的关注方式,推荐关注~

** Purple回信 **

在进入回信之前,希望先分享我们在讨论回信时反复冒出来的一个念头: 都2025年了,我们怎么还在讨论“要不要讲、怎么讲同志故事”这样听起来有些基础、甚至有些“复古”的问题?

这个问题本身也值得讨论。

同志社群并不是第一次意识到“同化式叙事”的危险,也不是第一次警觉“谁能被说、谁不能被说”的界限。我们并不想说这些“鬼打墙”式的讨论是因为运动没有进展——运动从来不是线性进步的;也不认为是提问者完全不了解前辈们的思考——即使是对同一个问题的思索,也有不同的时空脉络。今天我们依然为此感到困惑,它不是旧瓶装新酒,而是 旧问题落入了复杂、紧张的新语境 中。

过去十多年的同志运动让我们清楚地感觉到, 我们是在运动的整体图景中“讲故事” 。当运动走入低谷,原本期待的社会接纳和政策松动似乎越来越遥不可及,甚至仅有的一点公共表达空间也正在收紧,组织、行动、传播都受到前所未有的限制。于是, 甚至连“规范故事”也越来越讲不动,越来越讲不出 。

与此同时,社群内部也在发生变化。公共空间的萎缩,让故事的“讲述者”减少了,留下来的人则在更高的风险和更小的空间中反复纠结:我还要不要讲?怎么讲?为谁讲?讲完会怎样?讲完能怎样? 讲故事变成了越来越沉重的抉择 。

因为讲故事这件事始终关乎权力、策略与政治, 每一轮社会氛围的变化、每一次运动路径的转向,都会把我们带回这些基础问题的重新讨论中 。讲什么故事、讲给谁听、怎么讲 、由谁来 讲——这些选择都关乎今天同志社群如何理解自身处境、如何想象可能的未来、如何维持最低限度的共识。

因此,由衷感谢小怪的来信。 回到“基础问题”,是试图从当下语境中重新打开可能性,而不是简单复述已有立场 ,这也符合我们设置这个栏目的初衷,期待更多伙伴加入讨论。

与你分享Purple社群成员的5篇回信。

** 马路天使 **

亲 爱的小 怪,你好 !

非常感谢你的来信和对 Purple 的信任。“读者来信”的第一篇就启发了大家对于“要不要讲故事、如何讲故事”的讨论,实在是这个系列的绝佳开场。

你对“面向大众讲故事”的顾虑,也是很多伙伴都会面临的课题—— ** 明明是为了让更多人理解、支持同志平权 ,但故事 越“美化”、越“安全”,好像才越容易被主流社会接受;可相对地,那些不符合主流想象的面向,就被无声地推到更深的边缘 ** 。

无论是最日常的人际互动,还是社会运动中,我们都会 ** 使用故事来让 ta 人召唤出相似的经验或情感,进而理解彼此、产生情感联结 ** 。在同志运动中,甚至“公开出柜”本身就是叙事政治(narrative politics)的一部分——当抽象的“同性恋”“跨性别”变成你我的亲友、同事,“现身说法”缩短了与议题、概念的距离,歧视也不再那么理直气壮。

由于故事是值得说的,人们在讲故事时,很少是 ** 天真地直述故事 ** ,往往是 ** 策略性地讲故事 ** 。在社会运动中更是如此:如何理解运动的愿景、任务、策略,影响着论述策略的选择。而对于讲故事本身,谁在说、对谁说、什么时候说、为了什么目的说,以及说了什么内容等等因素,都影响着讲故事的效果。其风险也来自于此。

在你举的例子中,同志平权的目标是去差异化。 ** 出于运动策略考虑,讲述者往往会选择那些最能被主流接受的故事来传播。 ** 这种取舍虽有助于运动的短期目标,却可能形成一种“ ** 同化式叙事 ** ”(assimilationist narrative), ** 即通过强调同志群体与主流人群的相似性来获取认可,默许甚至强化了主流规范本身的正当性 ** 。换言之,当我们一遍遍讲述“我们和你们没什么两样,我们也追求真爱、也渴望婚姻、也照顾家庭、也努力工作”这样的故事时,潜台词是在向顺性别异性恋规范保证:同志并不会挑战现有的社会秩序与道德价值,我们只是希望被纳入其中。

女性主义哲学家Cheshire Calhoun曾对“ ** 性倾向如何决定谁可以说话 ** ”的运作机制作出如下解释:

_ 与其说「异性恋预设」假设了说话者的说话内容,不如说它预设了说话者本身……只有(真正的或假扮的)异性恋者可以说话。 _

因为,如果希望和说话对象有对话的可能,那些会挑起对方紧绷的道德神经的、或者与对方生命经验差距太大的故事——例如抗争性更强的行动者、没有固定身份认同的酷儿、从事性工作的同志——可能是不能说的,在对方并没有准备好时尤其如此。于是, ** 那些敏感议题、道德禁忌都需要被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 ** 在与艾滋有关的叙事中就是这样:主流叙事倾向渲染“无辜感染者”的遭遇以博取同情,无形中给“男男性行为者”和“注射毒品者”贴上“自作自受”的标签,加深了污名。

与“同化式叙事”类似的还有“ ** 同志规范式叙事 ** ”。 ** 为了使故事更符合听众的既有想象,讲述者有时会把自己的经历“修剪”成更“典型”的版本。 ** 例如,“玫瑰少年”般的故事就会比一个没有经历过典型暴力、欺凌情景的同志故事,更符合听众期待;有时,为了使故事更贴近一个“玫瑰少年”的标准叙事,故事需要被简化,性别因素需要被放大,其他因素需要被缩小。仿佛同志群体需要有相似的自我认同历程、相似的生命经验。但这不是事实,同志社群内部也是多元的。

我们暂且不做价值观和路线上的评判, ** “同化式叙事”与“同志规范式叙事”的影响可以被归纳为 ** “ ** 单一故事的危险 ** ”:当某种叙事模式频频出现并获得公众共情,就容易被视作对某个群体的唯一真实,其他多元的面向则被掩盖、忽视乃至排斥。在此推荐Chimamanda Ngozi Adichie的TED演讲《The Danger of a Single Story》。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单一化”现象不仅来自“外部”对于同志叙事的选择与放大,也往往与 ** 同志群体内部的“自我审查” ** 相辅相成。为了避免加深社会对同志的负面刻板印象, ** 一些人会在讲述故事时主动改编或者隐瞒自己的经历,或有意地把原本复杂甚至痛苦的情节粉饰得美好、积极、毫无冲突、重点明确 ** 。例如,如果社会普遍认为成为性少数者的成因是原生家庭出了“问题”、同志的性生活很“乱”、同志的生活没有未来,一些同志在讲述故事时,由于不知道如何更好地反击这类污名化的刻板印象,可能会强调自己原生家庭“正常”、性生活“正常”、生活幸福美满。总之,故事的走向最好是阳光、温暖、积极向上的。而正如学者Sara Ahmed所提醒的, ** 当社会只倾向接纳幸福、乐观且感恩的少数者时,愤怒和痛苦——这两种本可能正是对抗不公的关键力量——就在平权话语中无形地被消解了 ** 。

Lisa Duggan称这种现象为“ ** 同性恋规范化 ** ”(homonormativity):即少数同志精英通过模仿主流的价值和生活方式获得了认可,却巩固了旧有规范,对抗议权力结构的真正变革欲望日渐消退。中国学者罗牧原把这种现象概括为一种 ** 充满悖论的可见性 ** :“一方面,它有利于改变社会对同性恋的污名化和刻板印象,并为争取同性恋的公民权利打下基础;另一方面,这种可见性是以剥夺了私领域以外的生活与更加边缘的群体的可见性为代价的, ** 它并非一条通往自由之路,而更容易将人引入歧途。 ** ”而“这种悖论的可见性最大的悖谬之处在于,无论我们站在支持还是反对的立场,都能找到足够充分的理由。也许 ** 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能否找到一个折中的方案来协调两者 ** 。”

这也就回到你在来信中的问题,“ ** 有没有方法可以避免或减少这些风险? ** ”其实关于运动策略,前辈们已经做出过很好的回答。这里希望从以下几个角度与你互相启发:

** 以自我觉察为起点,理解讲故事的政治性。 ** 我们应该明确,任何一个故事的讲述都并非简单的“客观陈述”;在社会运动、公共对话的背景下,故事总是带有一定的目的性,背后暗含了讲述者的立场与策略。保持警觉,去思考故事背后更深层的动机和社会文化脉络。自我觉察会让我们在选择讲述什么、不讲述什么时,更有主动性。

** ** 接纳故事的不完美,先让更多故事被看见。 ** ** Purple的立场中说过,“我们也不能因为太认同一些观念就相信或者逼迫自己的所有方面都和这些观念一致。我们并不来自于真空。”每个人的故事都可能有符合规范的部分,也有颠覆规范的部分。最重要的并不是说出一个完美的、绝对正义、绝对正确的故事,我们反对单一叙事、统一答案,应该让多元的故事浮现,让公共讨论变得活跃,异质性和进一步的反思自然会出现。


** 鼓励呈现多元叙事。 ** 在可能的范围内,让更多不同背景、不同生活形态、不同策略取向的同志讲出各自的经历。哪怕其中有冲突、有矛盾,也可以让受众看到同志群体本身的多样性和差异,让“单一故事”不至于垄断公共视野。

** 扩展规范的边界而非迎合既有规范。 ** 我们要讲的不只是同志融入现有社会规范的故事,更是呼吁更多元、更平等、更包容的社会的故事。我们可以尝试利用社会能够普遍接受的框架来建构我们的故事。比如,在公共叙事中强调多元家庭的价值,而非仅仅证明同志也配得上传统家庭;强调公民权益基于人之为人的尊严,而非取决于其生活方式是否“体面”。 ** 故事可以既动人又具有倡导性,既符合人们最基本的普遍追求,又在潜移默化中拓展公众对“正常”和“道德”的定义。 **

** 在更安全的环境中探索更“棘手”的议题。 ** 如果讲述者担心在公共场合被审视或误解,也许可以先在小范围的组织、社群内尝试分享和讨论,获得足够的情感支持与自我确认,再视情况向在外部讨论。如果社群本身是安全的、能提供缓冲,大家才更敢于说出那些与主流期待不一样的故事。

** 为愤怒与批判留下空间。 ** 社会往往不喜欢边缘群体表现愤怒或痛苦,但这不代表我们就只能忍受自我审查。若运动只剩下温情脉脉,“挑衅”与“变革”的力量就会遭到埋没。在适当的情境里,有意识地保留对现行制度及主流规范的批判声音,才能让运动保持对结构性问题的警觉。

** 与其他社会议题或行动者联结。 ** 同志平权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女性、阶级、种族、身心障碍、神经多样性等等许多议题,都与同志议题交叉。将同志平权放到与其他社会议题的对话中,能让多重弱势人群的需求更被看见、更被理解,并让运动内部更深入地反思并回应各种形式的排斥与不平等,让平权不只是单一议题的胜利。

总之, ** 我们不能 放 弃 讲故事,因为这本质上就是权力的争夺。 ** 每一次讲述都关乎塑造怎样的世界,我们不发出来自边缘的声音,舆论场就会被别人占领。期待我们一起继续发掘、呈现更丰富的同志故事, ** 让“平权”不只是“被主流接纳”,更是不断拓宽每个人自由存在的空间 ** 。


你的同志

马路天使

** 衔蝉 **

小怪你好!

正巧几周前课上也讨论到“讲故事”。与你的描述一样, ** 讲故事的威力太大了,大到让人惧怕当中的任何歪曲、平板、挪用,让人疑心的不止是“如何讲好故事”,也有“是否还有必要讲故事” ** 。我们最终只讨论出了可能非常平庸的结果,但讨论的过程或许能提供一些支点。

比起“我们讲不讲故事”,对于弱势视角来说,问题似乎更像是“ ** 我们是否能承担得起不讲故事 ** ”。从我对流行文化浅薄的研究所见,我更相信奥德·洛德在《癌症日记》里说的, ** 沉默保护不了我们,而须持续化为语言和行动 ** 。在自我保护的尺度上,有时什么也不说可能更好;但在行动的尺度上,好像不讲故事不行。

当然了,洛德说的打破沉默不止于讲故事,这又回到了你“如何讲好故事”的初始问题。用其他研究、活动等去补充与平衡故事,这点大家说得很多了。不公平(?)但又很合理的是,一百篇论文,很多时候真比不上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或是一个风靡全网的关键词。但我自己个人的观察是, ** 伴随经典故事种下的固有认知,打破它的往往是石破天惊的另一个新故事——尽管它们也往往成为新固有认知的开端 ** 。当然,这不是说要制造爆款的意思…… ** 故事和讲故事的人都需要、也不得不迭代 ** ——我们的讨论最后就是得出了这么平庸的结论。

最后,你提到了“规范同志”的叙事。这种叙事背后是一种现实——确实现有部分人在认同同志身份的同时,凭借某些资源与机遇,受益于现存制度,因而倾向于维护这种制度,并与光谱中的其他群体割席。这和“平权”叙事有时等同于“获得现有得利者同等权利”的逻辑有关,因它未必对现存制度提出质疑。因此, ** 要讲的故事可能需要更多着眼于受边缘化、交叉压迫的所在,并积极寻求与哪怕是“不自我认同为同志或酷儿”的受众的联结点,揭示顺性别异性恋规范或其他规范/制度何以影响所有人 ** ,(面向大众的前提下)温和而不乏挑战。当然,从接受研究的角度来说,我们永远无法控制受众的解读和反应。

谢谢你的工作,也祝你一切顺利!

** 8.5 **

小怪你好!

首先我觉得,如果目的是【面向大众】讲“好故事”,让大众接纳同志,那么 ** 讲“没那么可怕”“普通”“符合规范”的故事并没有大问题 ** ,可以让一些大众了解到同志并不可怕,我觉得这并不坏。

不过,在这里,我想先思考的是, ** 为什么符合“规范”的故事更多?这些故事是谁讲的?这些故事谁爱看? ** ——在思考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可以先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状。

我认为(不一定对,仅提供我的猜想), ** 符合规范的同性恋群体可能更爱讲自己的故事 ** ,符合规范本身就意味着,ta们更在意大众认可的规范,希望让大众接纳自己;而 ** 不符合规范的同志群体可能更不爱讲自己的故事 ** ,因为不符合规范的人往往不在意大众如何看待自己,所以才能不符合规范。因此,符合规范的群体可能更爱主动讲自己的故事,不符合规范的群体可能不介意讲,但是大概率觉得没必要讲,除非有人想看,有人邀请ta们讲故事。

而一个平台在准备讲故事前, ** 从流量逻辑来看,讲大多数人希望看的故事,这无可厚非 ** ,而且如果有效果,可能会不断强化内容的同质化,结果就是符合规范的故事越来越多。不符合规范的故事可能一开始也有,但也可能因为流量低、看的人少而越来越少。

总之,现在的这种情况是有合理的原因的,目前看并不坏,在当下时代,能做好讲好符合规范的同志故事,可能也很不容易了。 ** 如果要尝试改变这种情况,我的想法是可以设立专门的不合规范的栏目(或者专门的平台) ** ,强化这个意识,鼓励或邀请更多不符合规范的人来讲不符合规范的故事。

然后再看你的困惑,我觉得非常敏锐: ** 这种“好故事”是否只是让大众更接受“符合规范的同志”?“不符合规范的同志”是否会更难被人接受呢? **

但我对你的困惑,也有疑问:为什么你好像预设认为大众会区别符合规范的同志和不符合规范的同志? ** 你认为大众可能不能接受“不符合规范的同志”,这究竟是不能接受同志呢,还是不能接受更多“不符合规范”呢? **

我认为,大众可能不一定会区分,两个群体并不一定是零和博弈的关系,“接受符合规范的同志,但不接受不符合规定的同志”,这个预设我觉得可能有问题。因为 ** 同志本身就是巨大的不符合规范,接受同志,对于很多大众而言,可能就很容易接受更多的不符合规范(可能有一种接受不符合规范的“破窗效应”) ** :这都同志了,非专偶怎么了,性生活开放怎么了……而不能接受的大众,大概率也不能接受不符合规范的异性恋,我们能给这些人讲故事吗?

总之,我的想法比较乐观, ** 大众接受符合规范的同志之后,更可能接受不符合规范的同志。 **

** Klaus **

你好小怪。

我觉得我们生在长在这样的环境,或许不可避免地会染上它的一些影子。但我觉得 ** 发声就是一件好事情 ** ,虽然现在的声音还不够激烈,但是我觉得 ** 它们就像一个个戳破窗纸(两边是不同的世界)的小石头,慢慢地,窗纸会残破不堪,甚至窗户都将被卸下 ** 。

** DT君 **

单个的人本来也不可能完全跳脱规范,只要还要衣食住行、跟“主流社会”打交道(打引号是因为它没有乍看上去那么“主流”),那么就 ** 总要遵守一些最低限度的规范 ** 。所以, ** 单个人讲出来的故事总会有些不那么叛逆的东西,我们自己没有必要苛责自己 ** 。

另一方面,我认为叙事的起点在这里—— ** 哪怕再“主流”的故事里,仔细挖掘的话也必定有不那么符合规范的部分 ** 。而且, ** 真正的“主流”必定反倒是少数 ** ,因为有权定义自己是主流的人肯定是少数——优势民族,男性,资产阶级,统治者,等等。

所以, ** 如果我 们是讲故事的中介者,那就要跟讲述者有适当的互动,引导讲述者叙述真实生活的复杂性,表现出“主流规范”本身的不主流 ** 。